癸卯三月,春和景明。咸阳市黄河经济文化研究会组织赴东府沿黄实地考察,我有幸来到倾慕、想往已久的黄、渭、洛三河交汇处,观览"窮四塞之艱阻,成百王之都邑”的英雄古城潼关,回到阔别64 年、一直魂牵梦绕的故乡一一华阴。
(一)
华阴,位于秦、晋、豫三省结合地带,东接潼关,西邻华州,南依秦岭,北临黄渭,因地处西岳华山北麗而得名。
华阴,山川形胜,人杰地灵,物华天宝,人文荟萃,历史悠久,源远流长。奔流不息的九曲黄河,奇险峻秀的华山仙掌,不仅是中华山河壮美的象征之一,更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。春秋设邑,战国置县,至今已有 2300 多年历史。境内仰韶文化新石期横阵龙窝遗址、战国魏长城遗址、道教“第四洞天”的玉泉院等历史遗址和被誉为“陕西故宫”的西岳庙,闻名遐迩。历代才俊辈出,素有“天下杨氏出华阴”之称,东汉关西夫子杨震(弘农华阴、今潼关)、隋文帝杨坚、"初唐四杰”之一的杨炯,皆为古华阴人氏。还有,秦韵独特的华阴老腔、迷胡,千载传唱,经久不衰,被作为重要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。真可谓,一方黄渭秦岭山水养一方华阴人文历史;大秦岭山峦纵横,与大河黄渭交相辉映,构筑起一座以黄渭华岳山水为主轴和“金字招牌”的历史文化名城、旅游名城,成为关中东部一颗璀璨的明珠。
64 年来,我一直抑制不住对故乡的深沉、深沉思念。久久抹不去的是对故乡壮美山河的眷恋,挥之不去的是对故乡厚重人文历史的记忆,撕扯不断的是对故乡宗亲友人的牵挂,久擦不干的是对先祖和已世亲人怀念的莹莹泪水。今天,第一次东归故里,站在黄渭古道边,仰首眺望巍巍秦岭、西岳华山,心潮澎湃、思绪万千!儿时的美好记忆,故土的山山水水、一草一木、一物一景,从深深镌刻在我心田的记忆里,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。它依然是哪么的清晰、哪么的亲新如初!
(二)
华阴市阳华村,是我家的祖籍地,是生我养我的故土。金碧辉煌的西岳庙和耸入云端的华山,就屹立在村南。陇海铁路从村前穿过,铁路两边的白杨树象两排站岗放哨的卫士,日夜守护着东来西往的列车安全飞驰。村子厚厚的围城、高高的城楼,东、西、南、北四座城门,早开晚关,天天都有专人看管守护。
阳华,也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,民风淳朴,土地肥沃,人勤年丰,六畜兴旺。田园里的景色更加宜人,春来桃红李白,田林陏葱,芳草青青,春意盎然;夏至麦浪滚滚,果蔬丰硕,黃黄的大杏、红红的梅李挂滿枝头,十分诱人;秋季成熟了的玉米谷子棒大穗沉,棉田白茫茫一片,一派丰收景象;冬季皑皑白雪复盖在华山之顶,就象给仙掌披上了一层洁白的棉被,太阳照在西峰顶上,宛如镶嵌了一颗大钻的莲花宝石,晶莹透亮,光彩夺目。故乡太美、太美,美景数不胜数!
64 年来,多少次梦里回故乡,醒来枕湿泪两行。忘不了儿时牵着父母的手,坐在星月下,看着皮影、望着华山、听着老腔“三圣母”和”智取华山”的故事,一岁一岁长大;忘不了每年县城老爷庙前的十月古会,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的赶会人,背着稍马、推着叫马车逛会、看戏、品美食,吃一碗油炒粉,买一个大油轮,香味扑鼻,香甜可口;忘不了童年与发小们,在村子城墙上玩耍嬉闹追跑时留下的脚印;忘不了西岳庙门前,父亲常年经营的两间杂贷铺,还有在店铺偷吃点心被父亲发现时的窘境;忘不了每天傍晚,在村旁河边洗衣的大妈大婶说东道西时的热闹欢快情景;忘不了 312 国道旁阳华铺前母亲承包的 2 亩棉花地,九岁放学后独自替生二弟不能下地的母亲作务棉田,锄草、板杈、打尖、拾棉花时洒下的滴滴汗水。这次回故里,看到 312 国道两旁一片片连畔的耕地里,2 亩田地依旧在,不知哪家谁人耕?
(三)
64 年来,最让我难以忘怀且深切亲历的,是儿时黄河三门峡库区潼关、华阴、大荔、朝邑四地的大移民。
1955 年,刚刚诞生不久的人民共和国作出一项重大决策,为了根治黄河,彻底消除水患,变害为利,在黄河三门峡段入峡口兴建大型水利枢纽工程,筑起黄河上第一座大埧。这项工程,为黄河下游诸省带来了拦洪、发电、灌溉和交通大便利,给黄河流域人民带来了安澜和幸福。却同时,为了”搬一地保多地,搬一家保万家”,渭南东部地处华山与北部台塬仰瓦状地带及三河交汇处的潼关、华阴、大荔、朝邑(后划归大荔县)4 县设计为淹没区的人民,开始了持续10 年的大移民、大返迁。据渭南市及 4 县有关资料记载,库区移民从1956 年开始,至 1970 年基本结束,共向甘肃、宁夏和渭北等地移民 28 万多人,其中华阴 71897 人,是陕西黄河流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移民搬迁。
我们全家也未幸免,成为这支大移民队伍中的一员。爷爷奶奶和两位叔父,1957 第一批移民到宁夏贺兰山下。1959 年,我们小家 6 口也被划入移民之列。记得离开故土的那一天,正置隆冬,天特别的冷,北风呼啸,天寒地冻,冷的人渾身直发抖。清晨,天刚麻麻亮,全村家家户户锁上门,男女老少千余口,青壮年掺扶着老人,大人抱着小孩,提着行李,背着背包,步覆沉重的走出村口。突然,有几十个年长者齐刷刷的跪倒在村口,面朝村里连磕三个头后,流着泪水,一步一回头的领着大伙,难分难舍的离开世代居住的阳华村。父亲怀抱着三岁的大弟弟,母亲怀抱着一岁半的小弟弟,我手拉着六岁的妹妹紧跟在父母的身后,和众乡亲一起来到火车站,登上一趟西去的列车,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,开启了无予期的、艰辛的异乡移民生活。后国务院果断决定,改变三门峡小库运行方式,将水库的"蓄水拦沙”功能改为“防洪排沙”,库区蓄水面积大大缩小,移民又陆续返迁回库区或渭北旱塬地区。1959 年冬,我们和爷爷奶奶、二叔、三叔一起也随着返迁的队伍,安置定居在渭北蒲城县。至此,这里就成为我永久的第二故乡。
渭南三门峡库区的这次移民,从迁出到返回,人数之多、规模之大、持续时间之长,史无前例。4 县移民识大体、明大理、顾全大局,勇于担当,做出了巨大的牺牲。国家为修建三门峡水库,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在当时那个极其困难的时期,为确保库区移民搬迁,国家投入的财力、物力、人力,也是空前的。尤其,是在后期移民的返迁安置上,国家的政策和扶持力度不断加大,解决了移民们的困难和后顾之忧,撫慰了移民因搬迁异地产生的不快和伤痛,使他们得以安居乐业,生活欣欣向荣。
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故乡所经历的往返两次大移民,在我幼小的心灵铸刻下深深的、永远也无法磨掉的烙印。每当想起此事,总是阵阵心酸声凄!它使我这位游子,无不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眷恋着华阴故乡,无时都在念念难忘再也回居不去的故里阳华。
如今,我已 70 多岁,能在暮秋桑榆间圆回归故乡之梦,实属大幸、大喜!但更让我这位游子惊喜、欣慰的是,此次亲眼目睹了故乡华阴改革开放以来、特别是设市后,翻天覆地、日新月异的快速发展,巨大变化。如今的华山脚下,山塬更青,水城更秀,龙腾虎跃,气象万千;高楼林立,道路宽畅,经济腾飞,市强民富。尤其是近几年,全市大力实施”经济文旅融合战略”,创新性的走出了一条“华山引领、全域共建,景城一体,多业融合”下的品质新城崛起之路,形成"山上独树一帜,山下星罗棋布” 的立体互动格局,以全域经贸
和旅游,带动居民增收、加快华阴发展。使我无不为故乡华阴而感到自毫和骄傲!
祝愿故乡华阴前景更加广阔,明天更美更好!2023 年 6 月